贰蝶

那一剑刺穿魏琛胸口的时候，魏琛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竟是“大仇得报”这四个字。

一阵尖锐的痛传遍全身，他忍着痛去看对面执剑的人，那人皱着眉头，嘴巴抿的紧紧的。一手保持着将剑送入魏琛胸口的姿势，一手却垫在了魏琛后背支撑着他没有倒下去。

“真像啊！”魏琛的手伸了伸，似乎是想要摸摸那人的头发，结果因为刚刚的打斗而负伤的手臂却将将只能够到对方肩膀的地方，他又尝试着抬了抬手，大抵发现是真的没力气了，才就着这个姿势在剑客的肩上虚虚抚了几下。

他的手上都是血，而剑客的白衣却很干净。

“真是像啊，”魏琛想。连那皱着眉头抿着嘴不说话的样子都和当年别无二致。

那一年蓝雨城中，他的手下绑了黄少天来见他，一路上从很远的地方就传来这少年一边咒骂一边挣扎的喊声，偏偏到了他跟前的时候却没了声音。

黄少天瞪着他，眉头皱在一起，少年的眼中尚有未擦去的泪，嘴巴抿的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

魏琛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你入我蓝溪阁吧。”魏琛抬手示意两边扭着黄少天胳膊的手下松开他。

黄少天原本就梗着的脖子梗的更直了，他盯着魏琛，仿佛他的目光就是一把剑，恨不得将魏琛身边的空气都劈开。

“你有病吧！你灭我全家，还让我入你的门派？！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话音未落，黄少天已经一闪身扑了过来，奈何魏琛的手下虽然按着魏琛的命令放开了他，却时刻都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没等他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已经再次将他制服。

“你跟着老夫，学了老夫的武艺，早晚有机会报仇的。”魏琛在原地踱了几步，在距离黄少天一步远的地方停住，“还是说，你连这点超越我的自信也没有？”

黄少天被他这一激，更加怒极，咬牙切齿的却也不再挣扎，只是一个劲的喘着粗气。

“罢了，先打晕了带回去吧。”魏琛扬了扬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魏琛想，真是无辜，活了大把年纪，最得意的徒弟却心心念念的要杀自己。

黄家二十四口的灭门案世人皆道是蓝溪阁主为了在蓝雨城立威做下的，杀了老城主，换上新城主，他蓝溪阁主兼蓝雨城主魏琛，无论怎么看，都是最大的得益者。

真是无辜啊，魏琛想，他知道是谁杀的，不是他，却也不能告诉黄少天是谁。

况且，他说了，他就会信吗。

魏琛觉得胸口很凉，背后也很凉，唯有从背上一只托着他的手那里还能感到丝丝温热。

他想他这个徒弟真是将师傅的技艺学的很好甚至更好，从他三月前败于喻文州的那时起，大概就算准了这个一击必杀的机会了。

那个在蓝溪阁里一直不怎么起眼的喻文州，魏琛的意识已经有点不怎么清明，他发现他甚至有点想不起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这个强收来的徒弟黄少天开始跟那个默默无闻的喻文州成了至交？

魏琛听见黄少天在说话，周围嗡嗡嗡的，有点吵，他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动，却怎么也听不清楚黄少天在说什么。

魏老大，他想，黄少天或许是在叫他吧。这家伙从不肯叫他师傅，入阁那天也是这样，旁人都行了拜师礼、敬了茶、喊了师傅，唯独他不跪亦不喊。后来典礼险些进行不下去，魏琛坐在上头，黄少天站在下头，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魏老大。”最后还是黄少天翻了个白眼，对着他叽哩哇啦的嘟囔了几声。“以后就这么叫你吧。”

魏琛笑了起来。

那边说话边就提了剑的少年，是了，那是十四岁的黄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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